云和素妤

东京异闻录·安和医院（一）

　　架空警局paro，灵异向，恐怖元素有，血腥描写有，绝大多数鬼怪纯属虚构，也有的结合都市传说

　『不被期待地来到这个世界上，本身就是一种悲剧。』

　　雨一直在下。

　　朦胧的水雾笼罩着整个东京，呼吸之间的阴冷黏腻更类似于某种爬行动物，没有温度，只有一颗心脏徒然地跳着。清水弥川手掌贴着路边咖啡馆外墙的玻璃，她的手冷到和玻璃相差无几，掌纹和指缝之间清晰可辨。

　　清水弥川慢慢岔开自己的食指和中指，苍白的指腹紧贴着顺着玻璃外墙滑下的水珠，她暗沉沉的眼睛嵌入张开的指缝，透过集聚雨水的玻璃，凝视般地望向空空荡荡的街道。即使来的路上撑着伞，蒸腾的水汽仍然打湿了她的鬈发，颊边的乌黑紧紧贴着苍白少血色的精致面孔，映衬着毫无波动的神情。

　　『陌生的雨女。』

　　笑面青江扶着本体立在一边『东京的新面孔么？』

　　清水弥川意味不明『或许。』

　　『看来这个案子，绝对不是简单的杀人碎/尸案呢。』

　　清水弥川垂下眼眸『你在说废话。』

　　特对室的卷宗里，怎么会有普通的案子。

　　『根据现场勘察结果，死者是在家中被人杀死，生前受到了巨大的惊吓。不过他的死法很有意思——我是说，他在神智清醒的时候被人——啊，也许不是人——用小型钝器，一点一点地敲碎四肢的关节，然后粗暴地撕扯下来，失血过多而死的。』清水弥川抬头环视四周，见咖啡馆里半个影子也无，勾了勾唇角，道『死者的房间里到处都是血痕和碎肉，初步判定是破碎的四肢在离开躯干之后被扔得到处都是，杂乱无章得就像是——孩子的恶作剧。』

　　笑面青江接过文件，兴味地笑了笑『但发现尸体的时候……四肢已经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一起，拼凑出了完整的人体。』

　　清水弥川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『直到这里，看起来都是一个有特殊癖好的杀人凶手，但是查证的时候，到底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。』

　　『我或许应该说……意料之中？』笑面青江挑了挑眉。

　　清水弥川用冰凉的手指揉了揉眉心『尸检之后追查凶手所使用的小型钝器，发现是统一型号的医用工具，他们把东京的医院一家一家调查过去，最后在安和医院找到了那把血迹斑斑的医用小锤——上面有指纹，非常小，并且不属于数据库里的任何一个人。然后验血，血液的一部分无法对照，但和死者相似度极高，基本判定是直系血亲，但死者没有孩子，而另一部分——来自死者已经死去的一个学生。』

　　咖啡厅里停留的异类基本被笑面青江的灵压驱散，空荡荡地埋在逢魔之时昏暗的光线里，外面雨滴落下的白噪音衬得这里越发宁静。笑面青江看见自己的搭档就着昏暗的天光摊开一只手掌，上面从掌心到手腕的一道掌纹很短，更是浅到几乎不可见。

　　他几乎是本能地握住了她的手，包在自己温度稍高的掌心『那么……你有结果了？』

　　『……其实很简单。』清水弥川挣扎了一下，没有挣开，便也不再动作『未出生的胎儿，在二十一周大的时候，就已经有清晰的指纹了，而且，如果没有出生，又怎么会有数据呢。』

　　『所以，是婴灵。』

　　清水弥川在心里摇了摇头，同事的案子一个赛一个的惊险悬疑，就她的没有任何技术含量，简单判定对方的种类然后去解决掉，连地点武器和特性都一清二楚。不过……清水弥川余光瞥见那还在咖啡厅外面徘徊不去的雨女，直觉就算事情这么简单，过程也不可能一帆风顺。

　　而且……那里是安和医院啊。

　　是清水弥川，作为一个死婴，出生的地方。

　　·

　　安和医院，平成东京最负盛名的妇产科医院。当然，在清水弥川和笑面青江眼里，这种盛誉所代表的仅仅只是医院走廊里徘徊不去的灵魂格外多，多到和真正的人一起拥挤，人形的东西一起攒动，不分彼此。

　　这只是在外面看到的，事实上，当一人一付丧神真正走近医院的大门，才发现他们进去的根本不是什么医院走廊——是怨气所凝结成的『域』。

　　就像那陌生的雨女所造成的大片雨幕，在安和医院所形成的域，颇具婴灵这一族群的特征。

　　昏暗的医院走廊，长得好像没有尽头，通向一片未知的浓郁黑暗，似乎有什么在其中窥伺，两侧的病房门全都紧紧锁死，门缝里却有着暗红干涸的血迹。有什么东西近在咫尺地哀嚎着，它扒着病房门上的玻璃窗，扭曲的四肢像是被拼凑出来，流下淡红色的血水和和淡黄色的液体。

　　它本不该有的尖锐的指甲划拉着玻璃的窗，发出刺耳的声音，它似乎是在笑，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声，像在来回拉扯着听众的耳膜。

　　清水弥川认真地看着它。

　　『贞次，你知道现代的终止妊娠都有哪些方法吗。』

　　『嗯哼~愿闻其详？』

　　『……我说我亲身经历的那一种吧。一般是针对月份已经比较大的胎儿的引产手术，为了最大程度减轻对母体的伤害，医生会先向羊水里注入药物，让胎儿死亡，然后用专门的钳子或者锤子，敲碎胎儿的四肢，将其从母体中取出。最后……如果能将胎儿的四肢完整地拼出来，就说明子宫内没有残留，引产手术非常成功。』

　　青江弥川捞起袖子，把手肘两侧淡红泛紫的痕迹指给笑面青江看，轻描淡写得就像只是给他看一个胎记『当时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。』

　　那一团的东西虽然没有睁开眼睛，却发出了哭泣一般的尖叫。

　　清水弥川放下袖子，走近几步。

　　笑面青江不赞同地拉住她，却被她轻轻推了推。

　　『你去走廊深处，处理掉那三个连孩子都利用的家伙，这里我来，我擅长。』清水弥川看着婴灵的表情带着冰冷的愤怒，她本身介于生物和死灵之间的特性让她很容易就能看出，这个婴灵的怨气根本不足以支持它去杀人，但如今却孽障缠身，被动地被『域』所控制。

　　笑面青江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，抬手化出另一把和他的本体一模一样的大胁差，塞到清水弥川手里。

　　『影打』丝毫不觉得送出这样的礼物有什么不对的付丧神笑道『我都把我自己送给你了，所以，不要再拒绝我了哦。』

　　清水弥川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。

　　『……嗯。』

　　·

　　这世道多的是人活得像鬼，鬼做的像人。

　　所以，半人不鬼什么的，也不奇怪的，对吧。

　　清水弥川这样跟笑面青江说的时候，缺少生气的脸上近乎是带着笑意的，她直面来自斩鬼之刃的威压，颤抖得如同破碎的秋叶，暗沉沉的眼此时却亮得惊人。

　　大胁差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拂过她冰凉的脸颊，最后停留在颈侧，不轻不重地按上大动脉，但搭在少女肩上的刀刃依旧没有移开。肌肤相触，灼烧般的痛感让清水弥川微微瑟缩，而付丧神敏锐的指尖，也触摸到了缓慢而有力的搏动，尔后青年收回了手，收回了刀。

　　眼神依旧锐利，却不动声色地收敛了灵力。

　　『我虽然活着，但你要说我是个死人，也没有错。』

　　大胁差摸着下巴，轻轻一笑，掷地有声『只要你想活，就不是一具尸体。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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